星期六, 1月 21, 2012

真正的關係

農曆年前獲年輕有為的葉乙麟先生春聯數對,並在老莊家裡聊書法三小時。
(一開始還假惺惺泡茶,後來還是開了啤酒又下樓買鹹酥雞)


一本本攤開的作品集、評論、私藏作品加上老莊微醺精采的導覽,我的直覺與經驗混合發功,意識到自己的注意力已經有了焦點。字在紙上,或是難以撼動的沉靜,或是澎湃難辨的苦筆,即使我完全不具備看書法的能力仍可在某些時候震盪不已。
字的確能看出為人。
但性格的曲折表現在書法裡,不知為何總是讓我感傷。
比方說徐渭,本只知道《四聲猿》裡有對傳統枷鍊的深惡痛絕,劇作家的徐渭精心設計了奇巧的四個故事批判明代社會,奔放、激昂、瘋狂或是反骨,都是過去讀書時讀到的,幾個對徐渭的形容詞。反正背起來準可通過考試。


我通過考試已經很多年,但這一天站在他的草書作品前,我們才算初次見面。



一篙春水半溪烟,抱月懷中枕斗眠,
說與傍人渾不識,英雄回首即神仙



即使我幾乎無法辨認任何一個字,但我卻盯著它眼光無法動彈。作品透過自身的力量保留作者在暗黑時空裡永不毀敗的靈魂。恍惚間在黑色筆劃裡看到靈魂的「那一瞬」捏緊我的心,那些被保存在字裡的點滴物事為什麼毫不透漏掙扎的訊息,就這樣放了五百年?書寫的那個時候可能是一個下午、一個黃昏,或是一個深夜,還是一個已不知晝夜的清新早晨?


而率真和激憤又是同一回事嗎?
最樸素的一張字卻盛滿了數量龐大而且複雜的資訊,性格的曲折,時代的壓力,命運或者說是際遇的「永遠對不準」的感傷。


透過書法,五百年前的徐渭跟2012年的我,建立了一點「真正的關係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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